收完病人、整理好出院,再看一眼电脑桌面上熟悉的患者姓名,我脱下了白大褂,也意味着给三年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回味这三年的轮转生活,百味杂陈,既有值班的疲倦、对考核的恐惧和担忧,也有病人康复时的欣慰、学到新知识的喜悦;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过三年披荆斩棘的生活,我开始期待并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一名合格的住院医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三年的住培生活,那就是“磨炼”。和大多数学员一样,初到医疗环境中,HIS系统的使用、医疗文书书写、各项技能操作、医患沟通等成了我们住培路上的第一道坎。为了跨过这道坎,我们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次神经内科的白班,一下午收了9个病人,当我把所有病人都看完,已是傍晚七点钟。在书写大病历和首程过程中,遇到反复询问病情的病人或家属。那天我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当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在回校的路上时,有个念头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要不以后不当医生了吧,真的太累了”,当然,这个念头在后来的轮转中渐渐被打消了。
除了值班、管理病人的“磨炼”之外,另一个便是考核,特别是作为神经内科的学员,不仅有平时日常教学活动签到学习、出科考核,还有科室每个月安排的月考、结业模拟考等。这些考核如果不过关,将会直接影响到出科和结业,因此,每一次考核都在无形中给予我压力,也推动着我不断地学习。
“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经过三年的砥砺磨炼,不论临床业务能力还是医者修养上,我都有了质的提升。大部分人对神经科疾病最深的印象就是一个字——难,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如此。神经系统疾病的诊断讲究定位和定性,初学者很难理解其中的逻辑和思维。幸运的是,我遇到了诸多良师益友,在授予我临床经验和总结的同时,也教会我怎么去做一名神经内科医生。我的第一个带教老师是责任心极强的刘老师,她会督促我回归课本去学习那些基础知识,引导我上网搜索资料学习前沿知识,鼓励我独立查房,多做查体和腰穿,为我讲解影像学和神经电生理检查的结果和意义。这个过程不仅让我掌握了神经系统疾病的定位定性诊断,也学会了阅片、腰穿等临床技能,带领我进入了神经病学的大门。在后来的学习过程中所遇到的老师,有的教会我前沿的临床知识,有的教会我医患沟通的技巧,还有的教会我学习的方法。除了带教老师的临床指导,平时的小讲课、教学查房和病例讨论等教学活动,也让我受益匪浅,特别是科室每周三下午的疑难病例讨论,在讨论的过程中,我总能见识到我们科室的罕见疾病,而在本领域深耕多年的教授们的临床思维模式更是适用终生。因此,经过三年多的住培轮转,我的临床业务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在轮转的第三年,我可以独立的收治病人,还可以带教低年级住培学员、实习生。
三年住培带给我的另一个收获就是让我对医生这个职业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在学校学习时,我认为只有治好患者的疾病,解除病人的痛苦,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但是当我上了临床之后发现,很多疾病是无法治愈的,脑梗死或出血引起的偏瘫、偏身麻木往往是没办法恢复如初的;阿尔茨海默病、帕金森病等的治疗只能延缓疾病进展;多发性硬化的治疗也只能缓解每次发作时症状,并不能阻止疾病的复发和进展。因此,刚上临床的我备受挫折,甚至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怀疑。但是经过住培轮转,通过观察老师们与患者的沟通、交谈,我逐渐明白了“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句话的含义。在轮转的第二年,我跟随科室的范老师诊治过一个双抗体阳性的自身免疫性脑炎的病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入院时是难治性癫痫持续状态,使用了丙戊酸、咪达唑仑等一系列抗癫痫药,但她的病情仍然持续加重,在入院第三天就出现了严重的偏身瘫痪,为了控制症状,也不得不使用丙泊酚这类麻醉药物并进行气管插管。不仅如此,病人家庭的经济条件并不好,我经常看到家属在重症监护室外哭泣,在多次的医患沟通中,家属也有要放弃治疗的意思。但是范老师并没有放弃她,既给家属讲解了病情的严重性,同时也不断地鼓励家属要有信心,不要放弃。后来虽然我调换到其他医疗组学习,但听说家属也坚持了下来,病人最终慢慢好转。当我再次遇到病人时,她已经能站起来了,尽管遗留有右侧肢体的轻偏瘫,但至少保住了生命,家属对我们十分感激。我住培轮转期间还遇到了很多这样的情况,也正是这些经历,让我对医生的认识发生了变化。在当前的医疗技术和条件下,我们作为医生,治病的能力是有限,但是去帮助和安慰的能力是无限的,而这种鼓励的力量也会带给我们医疗水平外的惊喜。
古人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三年的住培学习只是我们求医路上的一小段,但正是这微乎其微的一小段“磨炼”,像一把神奇钥匙,打开了我成为医生道路的大门,让我从一个医学生逐渐成长为一名医生。医路漫漫,砥砺前行,唯有不忘初心,方能得始终。